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世人匆匆向前赶,以至于让人常常忘了停步审视自己索然无趣的灵魂。何以至此?正是人们在麻木的前行途中让思想成了时代主流的奴隶,殊不知思想独居,方能尽享生命之至趣。
诚然,遵循一定的主流价值判断,是安定社会所需,有利于凝魂聚气、强基固本,然而这绝非是思想麻木、拒绝个人见解的理由。思想独居,是对人最彻底的解放和最大的价值肯定,它意味着人的大脑不是他人思想的跑马场,意味着敢于挣脱所谓“标准”的束缚,以个人眼光独立审视世界。我以为这恰是生命最真实的乐趣。
纵观历史画卷,前有启蒙思想家高举“理性主义”的大旗,倡导思想自由、理性判断,将西欧人从蒙昧黑暗的中世纪中解放出来;后有中国新文化运动提倡民主科学,反对愚昧专制,启发民智,掀起进步思潮。帕斯卡尔曾说:“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。”于混沌中最先觉醒的一批人,无一不是思想独立之人。正因如此,今之视昔,我们仍为其灵魂的深度而折服。
那么,思想独居何以让其在人群中卓然傲立?著名作家李汉荣先生在散文《攀登我的南山》中对此进行了精辟而深刻的论述。“一个人置身于人群里,他内心里涌动的不可能不是欲望”,“剖析此时人的灵魂,会发现其中欲望成分较高,纯净成分较低”,换言之,膨胀的欲望夺走了思想的空间,而缺乏理性思考便导致了千篇一律的单调。纵观当下社会,“网红同款”现象便是很好的例证——无问理性,只为从众。从“锥子脸”到“爆款网红衣”,只见精致的皮囊,不见有趣的灵魂,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悲哀。
而于这篇散文中,李汉荣先生亦历数了思想超然于人群之外的大家。或是潜心探寻宇宙奥秘的爱因斯坦,或是“乐夫天命复奚疑”的陶潜,都在攀登“精神之南山”的途中触到了更为纯粹的天空,享受到了摒弃过分欲望的真正乐趣。由此看来,思想独居,是在向精神更高远之处攀爬的过程中,置身高处,回望山下名利欲望的浮云,真正感受到灵魂的纯净,由此让人们变得不同。
秉持自我 向内深耕
“我们生活中的大多数事物正在变轻。”正如米兰·昆德拉在《不朽》中所言,当下社会对于躯壳的光鲜汲汲以求,使得社会价值评判体系变得轻浮,灵魂也渐渐失去该有的厚重。窃以为,唯有秉持自我,向内深耕,方可成为“有趣的灵魂”。
光鲜的躯壳不如厚重的灵魂,二者孰轻孰重不用赘述。但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当下,社会价值评判标准的失衡带来了群众对于躯壳的盲目追求,然而对躯壳的追求不应与灵魂的深度背道而驰。再光鲜的躯壳也遮盖不住灵魂的荒芜,而灵魂的丰盈却能为躯壳锦上添花。
唯有秉持自我方可成就灵魂的丰盈。往小处讲,便是要积淀思想。然而相比于被社会禁锢的僵化思想,独立性的思想才是通向自我之路的途径。
正如斯大林模式的僵化最终导致苏联改革陷入僵局,由此可见,思想的僵化其危险无疑是致命的。混乱的前人经验、曲意逢迎的“餐桌礼仪”等等成人社会的“标准答案”,正是群体自身所设下的藩篱。尼尔·波兹曼在《娱乐至死》中写道:“当我们走入群体,便失去了自我。”对于思想的集体僵化,将所有的社会行为套上标准的枷锁,不顾思想文化领域江河日下的困顿,最终将会成为阿伦特笔下的“庸常之恶”的社会。改变如今的困顿局面,需要用独立创新的思想破除人为的藩篱,向内深耕,具体做法是:
一要保持清醒的自我认知。正如伊恩·麦克尤恩所言:“清醒是一种细小而有耐性的英雄主义。”保持清醒的自我认知,突破外界的信息壁障,先认清自己,方可对话世界,成为思想的英雄主义,不致被外物裹挟,轻易地成为集体无意识的群氓。
二要永远对世界保持天真。成人社会固然会抹去人的棱角,使人变得粗糙,但我们可以不被打磨得粗鄙。也许像王小波一样“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云”式的浪漫主义,我们难以企及,但至少可以对于一切事物都保持热情,积极地对这世界报以微笑。
三要保持高质量的社交。低效的社交往往会导致混乱低俗,高质量的社交会使我们了解到信息更为丰富的层次和维度,成就个体独立的思想。
秉持自我,以灵魂的厚重代替躯壳的轻浮;向内深耕,以独立之思想对抗僵化的藩篱,做到保持清醒的自我认知,对世界保有天真和高质量的社交,或许仍是一场山长水阔的陟遐,但在可期的将来,我们仍然期待“独立之思想与天地同光”的盛世局面的出现。
佳作五:
皮囊之下
你可曾想过,皮囊之下,我们还有什么?
普希金曾说,我的灵魂将越过我的骨灰,在庄严的琴弦上逃过腐烂。多少年后我们长眠地下,皮囊尽逝,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一点有趣的灵魂,能在神的庇佑下逃过腐烂。
当代技术的发达让“好看的皮囊”不再遥不可及,“东施”不再需要苦学皱眉捂胸口便可拥有“西施”的美貌。大街上可以有一千个“奥黛丽·赫本”,也可以有一千个“玛丽莲·梦露”。带着“女神”外表的她们可以让你赏心悦目,也可以在下一秒满嘴秽言让你受到惊吓。大概一瞬间,你便会在心里为她们戴上一张名为“本来面目”的面具,暗自唏嘘整容技术之弊。
由此看来,即使皮囊再美,也难免会被灵魂出卖。真正反映一个人价值的从来不是好看的皮囊,恰恰是难以模仿的灵魂。
然而又有“机灵”的人问,那我复制了“女神”的脸,再复制“女神”的思想不就行了吗?是的,朋友,做到这一切,你们大概就无差了。但是,在“复制”的同时,你也扼杀了自我,为自己建了一座高高的城堡,再也出不去了。别人的人生固然精彩,但那终究不是你的灵魂奏出的独立乐章。
再回到最初的问题:皮囊之下,我们还有什么?
我的回答是坚定的:是独一无二的永不腐烂的灵魂。
我们记住一个诗人,从不是记住了他的名字,而是记住了他闪光的语言与他笔下绚丽的世界。我们记住一个哲学家,也从不是记住了他的“皮囊”,而是记住了彼此灵魂的“共振”。我们记住一个作家,从不是记住了他的长相,而是记住了他的思想和情感。时间能把人的情感诸如爱情都抹去,但总有不朽的东西,诸如文学。文学即是思想和灵魂的一种表现形式。多少年后,人们再次回忆起一个人时,绝不是因为他的相貌,而是因其独特的思想和灵魂,在某一瞬间带给人们的感动。
我们一生该追求些什么?是永葆青春?是财富万贯?不,都不是。这些同皮囊一样,不过是终将烟消云散的东西。我们该像黑塞一样,立志于日月星辰;我们该像蒲宁一样,立志于灵魂得到幸福。我们该让灵魂展现自我。
现在,你在皮囊之下看到了什么?